第99章 归越（2 / 2）

沙九一巴掌拍在狗头上，黑狗顿时就老实了。

“若你觉得我不该死在凉氏，那我现在就走。”琼花道人的声音再度传来。人总是要叶落归根，她在外几十年，纵使没有齐纨的出现，她终有一日还是会回来。

沙九绷着脸，久久不语，但他身后的大门，却突兀的被人从里面打开。

“凉氏……齐孟通、齐仲通、齐叔通恭迎九太族公。”

走在最前面的三人，年纪约在四五十余，显然是兄弟仨个，对着车厢齐齐施礼，在他们的身后，还有七八个年纪在十五、六至三十一、二之间的年轻人，亦随之施礼，自然都是齐家三兄弟的子嗣。

昔日凉氏，如今隐姓埋名，只是归月县上，一家齐姓大户而已。

沙九重重一顿脚，绷着脸避到了一旁，让开了门。尽管未有半句，但这样的姿态显然是不会阻拦琼花道人进门了。

齐孟通三兄弟对沙九有些逾举的动作并未计较，沙九在凉氏族中地位特殊，连他们的父辈都对沙九恭恭敬敬，何况是他们，要不是沙九执意要当门房，早就被凉氏族人当成族老给供养起来。何况他们此时的注意力也不在沙九身上。

九太族公啊，在整个凉氏族中也是传奇一般的存在，尽管九太族公不像太祖武皇后那样的名震天下，但是每个凉氏族人都知道，武德皇后是九太族公一手教导出来的。

说实话，除了齐孟通在幼年时曾经见过九太族公一次之外，在场的其他人都只听说过九太族公这个人，却并没有真正见过。所以，他们的目光中，都隐含着一种期待，就连齐孟通也不例外，幼年时的记忆，毕竟早已经模糊了，他只隐约有些印象，九太族公很有威势，这种威势盖过了一切，使人完全忽略了容貌与身材，就连他的父辈们，在九太族公面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。

马车里，并没有动静，齐家三兄弟互视一眼，正欲再次恭迎，却见后面的那辆马车，车门忽然打开，两个女婢一前一后从中而下。

呃……难道九太族公坐在后一辆车内？

正狐疑间，齐家诸人却又看到，其中一个女婢从车中扶下了一个十二三岁的青裙少女，少女眉眼清淡，表情……面无表情，举止倒是利索，几步来到前一辆马车前，轻声道：“师父，到家了。”

师……师父？

齐家诸人大吃一惊，齐孟通三兄弟到底沉稳老道，还沉得住气，但他们身后的齐家年轻一辈们，却忍不住有些小骚动。九太族公的徒弟……这得是什么辈分？他们只觉得嘴里苦涩，九太族公是他们的九太姑婆，那这个看着才十二三岁的少女，岂不就是他们的姑婆了，就连他们的父亲，也得尊一声姑姑，真见鬼了。

小骚动很快就平息了，不是年轻的齐家郎君们接受了现实，而是琼花道人在许沙氏的搀扶下，缓缓走出马车。齐纨低着头，绕到另一侧，与许沙氏一起扶住了琼花道人。

“侄孙（太侄孙）见过九姑婆（九太姑婆）。”

齐家诸人再次见礼，只是换了称呼，之前称太族公，现在则是论辈分。

“都起来。”

琼花道人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，凉氏一族当然不只有这些族人，但眼前的这些，却是这一代凉氏正经的嫡支嫡脉，他们都是她的大兄凉世雄的嫡出子孙，而齐孟通更是凉氏当代的族长。

“九姑婆，请。”齐孟通恭敬作请。

中门已大开，琼花道人缓步走过去，却在门槛外停下，微微侧身，目光落在沙九的身上。

沙九绷着脸，与她对视。

“怀愉，他是沙九枪，曾是你大伯的马童，幼时生得女相，常被人误认为女儿，可惜不是真的女儿身，不然当年老身就传授他越女剑了。”琼花道人的眼中，隐约闪过了一抹笑意。

沙九一张老脸，蓦然胀得通红。他的年纪其实比武德皇后还要小三岁，当年还在闺中的武德皇后选贴身婢子，也不知是谁恶作剧，居然把才只有六岁的他骗了过去，那时他还小，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，谁知武德皇后没选中他，倒是琼花道人觉得他机灵可爱，把他点了过去，后来才发现他居然是男儿身，也没将他遣走，就留下了，亲自教导过一阵，可以说，沙九耍枪的工夫，还是琼花道人教的。二人有半师半徒之份，也有半姐半弟之情，关系自然亲密，琼花道人那时性子也有几分泼辣，常逼他作女儿装扮，这自然也是沙九一生不能与人言的尴尬经历，好在知道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，偏今儿又被琼花道人当众给道破，这让沙九的老脸往哪儿搁啊。

“凉玉女，你这是报复……”

报复他刚才不让她进门，可沙九的话还没冲出喉咙，就见眼前的青裙少女上前一步，敛裾行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