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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明显,袭朗是把金戈铁马岁月中形成的彪悍做派带到了家中,那就继续彪悍下去,永远别给大老爷发号施令的余地。
香芷旋暂时抛下心中担忧,苦中作乐的想,大老爷兴许就是一辈子受制于人的命——先是被老夫人压制,好不容易熬到老夫人失势了,儿子却已成了气候,反过头来当他的家。
她歪在大炕上,一味放任散漫的思绪,想着以前、今日种种。更鼓声隐隐传来,才知夜色已深。
这一晚,袭朗要处理完很多事情,才能确保自己如愿、没有隐患,自然是不能回来歇息了,吩咐一名小厮回来传话,让她先睡。
香芷旋洗漱之后独自歇下。
了无睡意。
索性起身点起了明灯,找了一本书,倚着床头很认真的看了许久,她还是没有睡意。
这一夜,不单是她,整个袭府都不能入睡。
值夜的铃兰都没躺下过,时不时的去外面与人轻声言语,过一阵子就进来看看,给香芷旋倒一杯热水,顺便说起先后听闻的事:
外院从管家到管事、小厮,一大部分被袭朗打发到了西院——这些人以前只听二老爷吩咐,眼下他就让二老爷继续养着他们。
二老爷一家四口都想看看老夫人,袭朗就说,你们还嫌闯的祸事小么?已经气得老夫人昏迷不醒、大老爷卧病在床,还不知足么?哪个不得他允许,都不得踏进正门半步。
比较麻烦的一件事,是清点二老爷手里所余家当,要听管事细细报账,再命人去将相迎的地契、田契找到交给新任管家处理。
下人们能得知的也只有府中这些事,至于府外诸事,袭朗要如何惩办二房还将自己摘出来,无从知晓。
香芷旋听完这些,终于能够放心了,展颜笑道:“帮我把灯熄了。我能睡个安稳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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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际晨晞初绽。
袭朗在外院来回踱着步子,细细斟酌一番,确定没有纰漏,心里这才松快不少。
先问了问老夫人的情形,赵贺道:“太医开了方子,药也抓回来了。他说就算是能醒过来,也要下猛药用人参吊着才能多活一段日子,而若是用猛药的话,老夫人有时候难免头脑混沌。太医还说,不妨早些准备后事了,人是不定何时就没了,若是信不过他,可以请太医院众人一并前来。”
袭朗没有犹豫,“就依他说的办。”
赵贺称是,满心盼着的,就是四爷亲口说出这一句。
就算是二老爷在跟前,也只有这一个选择。
病了怎么能不医治?一时糊涂一时清醒谁也没法子。糊涂时,便没有那些烦心事了;清醒时,心里又会是什么感触?
孤独、愤懑、茫然、不甘,这些感触,老夫人一生中体会过没有?那种时候应该是不多。
活到了一把年纪,该经历的都经历一遭才是。
最磨人的,不是伤病,是心魔。
赵贺很好奇,老夫人临终之前,会不会因为这些年做过的龌龊事害怕下十八层地狱?会不会良心发现幡然醒悟对四爷忏悔?
前者是一定的,后者么……还是不要了,赵贺讽刺地笑了笑,想想就别扭,谁也不稀罕老夫人的悔意。
袭朗又问起大老爷。
赵贺心里其实有些啼笑皆非:“大老爷不肯服药,不肯吃喝。”
袭朗忍不住弯了唇角,“不会是跟我闹绝食呢吧?”
赵贺默认,心说可不就是那个意思。
袭朗想了想,去了书房院——大老爷这一阵子一直歇在书房,他就让他在书房养病,清静。进门后问大老爷:“怎样了?”
大老爷整夜未眠,听得袭朗的语声,立即睁开眼睛,坐起身来,反问道:“老夫人怎样了?”
袭朗照实说了。
大老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,“我以为你命人请太医只是走个过场,心里只盼着老夫人三两日毙命。”
袭朗抬手,晃了晃食指,笑,“是你那么想,是你盼着我那么做,可我怎么可能是那么大逆不道的人?被你数落一辈子,又不是乐事。”说着话,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碗白粥,递向大老爷,“吃点儿东西。”
大老爷抬手挥了过去。
袭朗忍不住笑起来,手势敏捷的躲开,“不吃就罢了,何苦给下人多找一桩事。”
“院子内外都是你的护卫,你这是要将我囚禁么?”大老爷沉声问道。
“自然不是。”
“那你将老三给我叫过来!”
“老三……”袭朗蹙了蹙眉,“你不提他,我还真是忘了。他岳父升官的事,您给办了吧?不过几句话的事。”
大老爷气得直喘粗气,“他那个岳丈,与香家一路货色!”
“他娶妻的时候您怎么没阻止?”袭朗似笑非笑的。
“且由着你张狂!”大老爷躺回去,翻身向里。
袭朗俯身,又问:“老三在外面养了外室,孩子好几岁了,这事儿您知道么?”
大老爷立刻转过身形,愕然相望,“你又胡说什么呢!?还嫌家丑不够多,要老三陪着二房遭殃是不是?”
袭朗摸了摸下巴,“这可是千真万确。二叔二婶一清二楚,您居然不知道?”
“你是一心要气死我是不是?”大老爷气得直哆嗦,“不可能!你要我信也行,把老三叫来,我亲自问他!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袭朗帮大老爷盖好被子,还细心的掖了掖被角,“等会儿我就让人把他们一家三口接到府中。我也是昨夜听外院一名管事说的,以为您早就知道,体谅他负担重才总想给他找些捞钱的差事……”
“你给我出去!”大老爷一把掀开了被子,坐起身来吼道,“先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绑回来!”真要被气疯了,他这到底是养了些什么样的子嗣?!